華國公別墅的前世今生
百余年前,在距離諸暨城東南六七十里的斯宅鄉華國公別墅里,誕生了諸暨第一所現代小學象山民塾。當初,是哪陣春風將新學吹進了閉塞的大山深處?后來又是怎樣老枝發新芽碩果累累?適逢建校110周年之際,我興致勃勃來到山鄉斯宅,領略它的前世今生。
村口便能望見華國公別墅,背靠象山.面臨上林溪,頗得山水靈氣。古建筑群高低錯落,粉墻黛瓦,露出主體屋宇的觀音兜山墻。田間一條蜿蜒小路通向拱形西門房。
該別墅建于清道光庚子年(1840),坐北朝南,門廳、講堂、享堂三進,兩側廂房,總面積為2800余平米,道地外側有半月形“泮池”。據《華國公別墅記》,國學生斯公生前“酷愛讀書.見文人極相欽重,待塾師以禮節”,冀能“培育人才,應國家楨干之用,欲別建家塾,俾子弟肄業其中”。其子志浦、孫源清為此建造“別墅”,兼容家廟私塾以“事死如生之義”。清代經學家俞樾題寫門額。當你置身其中,便能追溯耕讀傳家的淵源所在。
門廳后,天井幽靜空曠,兩株古柏挺拔蒼勁。兩側矮墻分別鑲嵌石雕“九獅”、“八鹿”花窗,諧音“久世、百樂”寓意其中。墻后兩廂均為小講堂。據陪同參觀的當地文保員斯先生介紹,民國政要蔣鼎文曾在東廂房就讀,F辟為展示室,課桌擺文房四寶,書香猶在。
禮堂名曰“思誠”,中堂懸孔子畫像,對聯“春風大雅能容物,秋水文章不染塵”,寄寓做人的襟懷品格。楹聯“立德立言立功士先立志,有猷有為有守學必有師”,乃勵志學子“刻苦砥礪,通籍金門”。兩側壁上貼有近10份祖上科舉捷報,例如“貴府老爺斯,名源清,欽授貢院,奉旨吏部注冊分班即選縣正堂”、“欽命兵部右侍郎提督浙江全省學政周,遴選貴府相公斯,名鴻田,高中丙辰歲試院取入泮第一名”……歷經百余年滄桑,見證杏壇春秋。
跨出禮堂后的屏門,廊外天井兩側分別筑有二池,曰“陰陽井”,許是陰陽相生。據介紹,陰井深挖地下1米余,井口圍以青石欄板;陽井高出地面約1米,以青石圍砌而成。井水四季清澈,從不涸溢。陽井之水高出水平面,離井口5厘米,陰井之水卻離井口50厘米。同一水平面如此落差,堪稱奇觀。陰井旁設青石“惜字亭”,戒亂丟字紙,以尊重文化。
三進享堂,懸“忠孝明宗”匾,供奉漢孝子公、華國公、源清公像,莊嚴肅穆。兩旁翼室為琢玉軒、漱芳齋。如堂內楹聯“毀家紓國難忠貞慷慨……”所示,在庚子賠款導致喪權辱國背景下,先后在川鄂等地任知縣的華國公曾孫斯仰止痛感“亡國之禍,迫在眉睫”,去職回鄉,與日本留學歸來的兒子斯耿周商議,于光緒三十年(1904)將斯氏家塾改辦為新式小學堂象山民塾,遠近慕名者負笈而至。中國古植物學奠基人、中科院學部委員斯行健曾就讀于此。
斯先生說,華國公別墅里的象山民塾是斯民小學前身。辛亥先驅斯豪士與康有為知交,特請題寫校名“漢斯孝子祠”。因問其故?對曰,1917年,斯仰止遺囑其子斯耿周建新校舍發展鄉村教育,遂以建先祖漢斯孝子祠名義,聯絡鄉賢向社會集資,選址東泉嶺南麓,建“洋學堂”斯民小學,取“以斯舉有德于斯民”之意,學校主樓供奉歷代祖先牌位。
走近上林溪橋西,八字形門樓儼然,門額“斯民小學”金光光閃閃,系人民日報社前社長邵華澤題贈;校門內側,西泠印社副社長、中國美院教授劉江題校訓,篆書“公誠勤恒”,古樸凝重。進校門,踏上甬道,迎面便是當年洋式校舍主樓,門楣康有為題額“漢斯孝子祠”赫然在目,古風猶存。
拾級而上,穿過拱形門樓,但見天井里聳立兒童教育家、特級教師斯霞校友的漢白玉胸像,后屏鐫刻詩人臧克家題贈的詩句:“一個和孩子常年在一起的人 / 她的心靈永遠活潑像清泉……”
辦公樓二樓辟為校史陳列室,濃縮了從象山民塾到斯民小學百年樹人的風云歷程。百余年來,社會名流輩出。其中,有民國政要蔣鼎文(1895-1974)、中科院學部委員斯行。1901-1964)、著名外交家斯頌熙(1908-1994)、著名兒童教育家斯霞(1910-2004)、史學家斯維至、國際焊接專家斯重遙、防治專家斯光霄、巴西石油巨富絲子林……等等。
斯民小學作為近代中國第一批現代學校,確定“道覺斯民,啟知跖行”辦學理念,秉承“公誠勤恒”百年校訓,將校友斯霞的“童心母愛,溫馨同行”作為辦學思想,桃李滿天下,享譽“全國鄉村溫馨校園”殊榮。墻上“思敏教授榜”,英才匯翠,介紹百多名專家學者教授。流連之際,校歌“啟我本能迪我心,自勉自尊萬事成”的旋律在歷史的天空回響。
光陰的故事在敘說,斯霞老師是“諸暨的冰心”,像《寄小讀者》那樣“用心溫暖別人”。竊以為,擁有這份情懷,也可以說,她是“中國的瑪利亞”,像《音樂之聲》那樣用愛啟迪幼苗“我必須夢想我所追求的事物”;她是“跨世紀的亞米契斯”,像《愛的教育》那樣讓“教師的胸懷成為每一個稚嫩心靈?康母蹫场。這該是教育的真諦。
校園里,古柏蒼翠,與筑有圓拱門窗的教學樓春秋相攜,日月共存。一群剛放學的孩子正從樓廊雀躍而來,曾幾何時,社會上出現了把教育演變成“教培”機構民辦學校用來賺錢的案例。那么,你不妨領略,斯民小學又是怎樣不忘初心續寫華國公別墅的篇章。
2014年6月10日于斯宅 7月1日稿 2022年9月3日修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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